2018年5月26日 星期六

詞彙-台語的「英俊」,漢字怎麼寫?

晚上聚餐,朋友說:
師大有西瓜節的傳統,在那天,不管男女都可以送西瓜給喜歡的對象。
贈的瓜肉為紅,傾訴衷悃,告白愛情;
贈的瓜肉為黃,是對方已有情侶,聊表寸心,祝福之意。

另一飯友(吃飯的朋友)聽了則說:這好像美男子潘安的故事。
每次他乘車出遊,沿路總有女孩子靠近獻花饋送水果,東西往車內投擲,
使得潘安常常滿載而歸。後人把這種「沿街投果」,縮寫成「沿投」,
以形容貌美如潘安之人,這也就是英俊的台語發音-「沿投」的由來。

擲果潘安的典故,很久前我在《世說新語》讀過,
記憶中,還有下半段,是有人仿效潘安駕車出巡,下場很慘,
人們丟的不是鮮花水果,是石頭。
而那位飯友說那是台語「英俊」念成「沿投」的出處,
我是第一次聽過,我個人會將其寫為「緣投」。


剛剛查《世說新語》(註1),原文是:
潘岳妙有姿容,好神情。少時挾彈出洛陽道,婦人遇者,莫不連手共縈之。
 左太沖絕醜,亦復效岳遊遨,於是群嫗齊共亂唾之,委頓而返。

翻成白話:
潘岳,即是潘安,少年時,帶著彈弓出入在洛陽,
婦人遇到,沒有不手牽手圍繞著他。左太沖超級醜....。

而《世說新語箋疏 》(註2)則寫:
語林曰:『安仁至美,每行,老嫗以果擲之,滿車。
 張孟陽至丑,每行,小兒以瓦石投之,亦滿車。』
安仁,同是指潘安,出門,老太太會擲水果到他車上,張孟陽(張載)超級醜...。
從《晉書》卷五十五《潘岳列傳》(註3)看來,
廣泛公認超醜的人可能是張載,不過這不重要,
重要的是《世說新語箋疏 》後頭解釋為何潘安會收到水果。

它說:
一.潘安當時年齡是"少時",而非"成年",可以想成可愛的小童星、小帥哥。
二.送水果的是婦女、老嫗,已有年紀的女士。
老太太送小童星、小帥哥水果,沒禮教顧慮,較不會為人所譏嫌。

《世說新語箋疏 》是著重解答「為何有女子敢送」,
網路上有人說明此事,焦點則放在「為何送的是水果」,
他認為,送愛慕男子水果的傳統始於《詩經》(註4):
<衛風·木瓜>:
 投我以木瓜,報之以瓊琚。匪報也,永以為好也!
 投我以木桃,報之以瓊瑤。匪報也,永以為好也!
 投我以木李,報之以瓊玖。匪報也,永以為好也!
所以,周朝女子送給人是木瓜,不是西瓜。


台語的「英俊」念法的考據,簡單說,
確實有人引文獻指稱,應寫成「沿投」,如鄭天福《臺語根源》P.93(註5)。
亦有持異見者,講它漢字可能是鉛骰、緣投、嫣頭三者之一,
如劉建仁《臺灣話的語源與理據》(註6)。

書寫成「沿投」,理由同前述,正是與潘安有關,
至於「鉛骰、緣投、嫣頭」,參考劉建仁《臺灣話的語源與理據》,我就不細訴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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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4:



○《談薈》:「張曄沿投,不遜潘岳。」
○《世說新語˙容止》:「潘岳妙有姿容,好神情。
 少時挾彈出洛陽道,婦人遇者,莫不連手共縈之。」
 注釋中引《裴起˙語林》﹕「安仁至美,每行,老嫗以果擲之滿車。」
 「沿投」是「沿街投果」之縮稱。